哈維爾的劇作是 Lukhnos 介紹給我的；去年學期中想要找一個劇本來帶讀劇， Lukhnos 就推薦哈維爾的《花園宴會》(The Garden Party) 給我，當時候讀完後覺得這個傢伙真的是個機車的天才，可以把官僚體系反諷得如此徹底，全劇又可以同時充滿著一種荒謬的愉悅感，真的是很棒的作品。

收錄在同一本書中的還有《通知書》和《越來越難集中精神》；《通知書》對我來說最特別的地方，應該是這齣戲中所推行的 “科學的語言”，幾乎完全符合資訊科學的一些重要概念，只是這些概念一般是用在電腦上，在這戲中則是被用在人的自然語言中。

節錄一段文字，相信念 Computer Science 的都會會心一笑，如果知道這些文字寫於 1965 年，也許我們還會冒起冷汗…:

“…批剔疊配文要如何達到高度冗長多餘性呢？簡單來說：就是貫徹所謂的百分之六十相異原則，意思是批剔疊配文的任何一個字必須跟其他長度相當的字有六成以上的字母組成差異，另外，同樣的道理，長字的任何一部份也必須跟其他長度相當的字，也就是比較短的字，有六成以上的相異性。舉例來說以二十六個字母為基礎的五個字母，可能產生的組合為一千一百八十阿萬一千三百七十六種，其中可以選出四百三十二個包含三個不同字母的排列組合，這就是總數的百分之六十。從這四百三十二個組合裡又有十七個符合其他造字原則的組合，這些符合條件的排列組合就入選為批剔疊配文單字，由此可以清楚解釋，為何在批剔疊配文裡常常出現很長的字。…” — 節錄自《哈維爾戲劇選》

本劇是從一則難以讀懂的通知書開始；這個通知書本身就是用新發明的語言所寫成的，主角身為這個組織的最高領導人，卻被自己的副手架空而偷偷在組織中實施這個新語言；但當主角想要透過翻譯來瞭解通知書的內容，卻遇上官僚習氣的部屬和先天設計上就彼此矛盾的官僚制度而無可奈何，因而被副手鬥爭甚至差點被開除。

結果完全不人性的新語言引起組織內的反彈，連副手自己都看不懂這個語言在寫什麼，被自己設計的官僚體系給綁死，只好再把主角找回來坐上領導的位置；可是當追究起責任時，副手又利用一連串的詭辯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到了最後，主角雖然身為組織中的領導，卻連違反規定幫助他翻譯備忘錄的屬下都解救不了，只能叫她跑得越遠越好，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讀劇本的時候有很多地方覺得很難表達，特別是這個語言的設計規則，實在是太長了，結果在這次的演出裡面，導演叫講師不定時的拍桌子叫醒打瞌睡的學員 (原劇本中只有寫大家在打瞌睡)，製造出一種喚回觀眾注意力的戲劇效果，我覺得非常棒。而講師那種充滿活力滿懷理想、和只有一個學生有所回應的矛盾畫面，也表現得非常棒。

另一個有趣的設計是所謂的 “Staff Watcher”，這是組織裡面負責監看所有工作人員的人，原本我的想像比較像是《1984》那種老大哥在看著你的設計，但在這齣戲中，他們在舞台中弄了一個極高的電動升降梯，再加上一個 follow 燈，所以就確實有一個人利用 follow 燈執行監看的任務。從這個位置把燈打向觀眾席，也製造了一種觀眾被監看的氣氛。

而一開場的時候，所有演員都面帶假假的興奮笑容、踢著正步進入舞台，也算是諷刺那樣的時代吧…

整齣戲沒有換景，用得也是非常簡單的桌椅而已，像是在開放的辦公室的感覺。這個設計又製造出一種 “隔牆有耳” 的氣氛；原本戲劇中對於不打燈的區域會予以忽略，但是在這個設計概念下，當其他在黑暗中的職員突然全都望向打燈的區域，那種感覺是很可怕的….

不過這個劇本最困難的應該還是台詞吧，即使我聽英文的速度還沒辦法趕上所有台詞，但演員偶爾的掉字還是被我發現兩三次。以角色來說，我覺得副手算是裡面最棒的，雖然他很機車，但看他這麼機車，會有一種看到金士傑在《這一夜，誰來說相聲》裡面的共匪感覺。男主角表現得也很不錯，他有表現出這個角色應該要有的領袖氣質加上對於鬥爭的不熟練，不過最後的轉折有點不順，如果可以更順的話就算完美了。

整體來說是有九十分以上，特別是在我等不到面試錄取通知、感覺超悶的晚上，看這樣的一齣反諷劇，讓我心情放鬆不少。

延伸閱讀:
哈維爾 / The Memorandum / 哈維爾戲劇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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